［原创］蓝马

人物：

唐冉：高三学生。热爱音乐。

王莹：高中女教师。唐冉母亲。

向南：唐冉高二同班同学兼乐队成员。

梅子：，女生。同向南。

江辉：高中教师。王莹大学同班同学。

Joe：流浪乐队成员。

Linda：同Joe。

医生：唐冉住院时医生。
第一幕：
(夏末秋初的一个中午，这是一间算大的客厅。有着临街的一扇大窗。窗帘被拉上。门在左边，窗在右边。室内是一套三件式的大沙发，可以看出主人的品位有些知识分子的气息。而正中的一条玻璃茶几的搭配又让人觉得俗气。可以看出是一个家庭的客厅。墙上挂着编织物的壁画，菱形的钟，还有大小不同的两个相框。沙发旁边有竖立的挂衣钩，茶几上有一个无线电话，一个盛着五彩卵石的小碟，还有两个八宝粥的空筒在那里。沙发上是凌乱的靠垫和衣服。)

（[开幕时] 天色正近晌午。禁闭的窗帘使室内光线稍暗，这恰与整个的那种夹藏了寂寞的平静相呼应。一个沙发上睡这一个人，身上搭着的毛巾被大部分已落在地上。睡中人偶尔动一下身子。开场时,整个舞台响着一种梦一样的音乐,里面夹着矫健的奔马的声音，隐约有些欢笑的声音.电话突然响起，音乐停,屋内的静寂也被打破。睡中人翻身，似醒未醒，摸到一个硌在身下的靠垫，朝声音的方向砸过去。但电话一直响。睡中人下意识地扯着毛巾被蒙住脸，电话突然停了，而睡中人还在翻动身子，一下子从沙发上落到地上。那个人醒了，头发凌乱，面色疲惫，神情呆滞。他悠悠地坐在地板上，手靠在沙发。他在急速地喘气，似乎不是被电话吵醒的，而且仍旧在梦中。片刻，他略为清醒，环视了一下四周，慢走地站起来下意识地叹了一声，有些伤感似的，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唐冉：我又做那个梦了。（微微的，若有所失似的）我又梦到了那匹马！（深叹一口气）那一匹蓝色的骏马，又勇敢又狂野，它是强健得抬一抬脚就让整个天地都震动。它正在从浓郁的林间奔出，越过了清泠的小溪，正溅起碎银般的水花。它在红土地上有力的奔腾，浩浩荡荡，身后扬起的尘土几乎遮住了整个天际。它那蓝色的长鬃迎风飘舞，就像是一道犀利的闪电，耀眼得连太阳都无法与之相比。它那如风般迅疾洒脱的自由，惊起大群的沉睡的天鹅，这些美丽的鸟儿竟迷恋似的围拥着它，飞翔，歌唱。而那蓝马正执着的冲向远方连头也不曾回过……（一口气说到这，兴奋的喘着气，突然又有些莫名的伤感）我真希望我是那匹自由的骏马！可是我，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美丽的天鹅还是那执着的蓝马。其实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梦，它从来就不属于我……（情绪低落下去，将放在手边的一个靠垫狠狠的扔在一边。随即站了起来，正欲要离开，电话铃响起，一惊，回头，略停，并不接电话。厌地，甚至有点狠毒地）还嫌做得不够绝吗？我就是不去！（愤怒的将电话拿起挂断）把我的一切都给毁了。我就是不去上学！不去！（将电话重重地放在茶几上，余恨未消似的，一屁股又做在了沙发上，不自觉的注视着那个电话。片刻，突然起身，抓起电话，防在沙发上，用很多靠垫压起来，像是怕它再响似的）叫你响，叫你响，叫你响……（站起身来，看看电话被埋在靠垫下，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松了一口气，拍拍手，走向窗户，正要拉开窗帘，忽然立住，屏息聆听）啊！啊！（惊喜，激动又怀疑）我听到了什么？是歌声！歌声！（“刷”地拉开窗帘，大片的阳光洒进来，室内顿时亮了许多，传来街面上嘈杂的声音，隐约间有音乐和歌声，有感触的，有些痴了）是歌声。还有吉他，哦，还有鼓，哦……（推开窗，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这……不是做梦吧？（情绪恍惚，开始低落）可是，向南！梅子！你们现在在哪儿？

（舞台响起歌声，那是一群少年的歌声。舞台灯光渐暗，然后再重新变亮。）[向南家的客厅，屋内的陈设显出一个另类少年的特征，没有一丝家庭的温馨感，甚至有些冷清的景象。墙上挂这斜斜的大幅照片，全是向南自己的，还有大大的牛骨头挂件，有一个猫头鹰型的挂钟，有NBA明星和摇滚歌星的宣传海报，还挂着吉他。有几个低矮的沙发被推到了墙角，上面随手扔着几件衣服，而旁边的挂衣钩却空了出来。沙发上的动物卡通型靠垫显出少年的一点活泼。有一个玻璃的茶几也被推到了一边，上面是三个书包。场中是一个架子鼓，有乐谱的架子，地上有些零食的空袋子，有软包装的饮料，放在地上，旁边还有几个饮料的空盒.有三个人在嬉笑，两男一女。一个男生打鼓，另外的两个弹吉他。时间是春天时分，从他们的衣着可以看出天气还算是寒冷。其中唯一的女孩，长发及肩，看上去文静纤弱，苍白却不失美丽。她正因为欢笑而显得脸色红润。打架子鼓的男生只穿一件黑色的摇滚图案的T-恤衫，长袖还捋到肘处。](两个男孩在自弹自唱BEYOND的歌。唐冉有一句唱走调了，突然地，向南与梅子笑。）
唐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什么呀，笑什么呀，哎——你还笑！我不就是那一句走了点调，嘛，有什么好笑的呀！
向南：（还在笑）一句？切！都从地上走到天上去了！（众人笑）你呀，就差两长耳朵了。
唐冉：你才差两耳朵呢！（学驴叫）”呃 ——”大叫驴！向驴！（忍不住笑了）
梅子：（扑哧大笑）哈——“向驴”？哈——唐冉你真逗啊。人家向南唱得再像驴，你也不能随便乱改人家的名字啊！再说，你还没有他唱得好呢！不过，“向驴”？哈——（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向南：（佯怒）好啊，梅子，你竟然帮着他来奚落我！
唐冉： “ 呃——”（学驴叫，冲着向南，得意又诡秘）我知道——嘿嘿，咱们向南和梅子的关系啊不一般……哎——梅子，你还真不该帮我说话！
向南和梅子：（同时）你——（两人对视，又马上移开目光。）
梅子：（脸有些红了）谁帮着你说话了？自做多情！（低头拨吉他）
（唐冉笑，对着向南伸舌头，表示又说错话了。）

向南：呵，我说梅子，你也不能光顾着自己弹吉他啊。
唐冉：（起哄似的）是啊，一个人没意思吧？

向南：去你的
梅子：就是。用你管！（对向南）我就爱一个人弹吉他。每当这种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音乐里。感觉……
向南：（打断）感觉身子就要飘起来了，飘起来，就像飞在半空中一样。（不禁有些陶醉。）
梅子：恩，我就觉得自己像只小鸟一样，一下子飞到了云朵里……耳边“呼呼”的全是美妙的乐声……呵，让心都醉了！
唐冉：呵呵，我也醉了
（三人都笑了。向南走到架子鼓前，开始打鼓。）
向南：来，梅子，给他露一手！
梅子：行！
（梅子弹起了吉他，漫漫的节奏，看得出她很用心，向南打着鼓与之相和，唐冉也不禁跟着
他们的节奏开始弹奏.梅子开始唱歌。《翅膀》。梅子弹着吉他,功夫让人不禁惊叹。梅子边弹边唱，唐冉也有力的用自己手中的吉他与她相和。一曲终，众人兴味不绝，两个男孩子都兴奋的叫了起来！向南拿起地上的饮料递给了梅子一瓶,扔给唐冉一瓶，自己打开一瓶）
向南：怎么样？
唐冉：（喝了一口饮料）哦，好-好-好，真是——想不到啊，梅子，你外表看起来挺柔弱的，内心也很野蛮嘛！（戏谑的口气）哎，尤其是有一段——哎！绝了！
梅子：（小口的喝着饮料，微笑）绝什么啊？你才是了不起，学习又好，吉他也弹得棒！
向南：是啊，我们的唐冉可是“高材生”啊！
唐冉：（不愿提起优生和差生的问题）不提这个。哦，向南（对向南）这个歌是你写的吧？
向南：我？我能写出这样的词就好了！（扬扬头，示意是梅子）
梅子：曲子是向南做的。我不过写写词罢了。
唐冉：你们可真是默契啊。
梅子：（朝唐冉打去）你又来了！
唐冉：（赶忙躲避）你怎么，你怎么这样啊？（远远站定）太不淑女了吧！
（梅子有点恼，向南笑.后台传来敲门的声音。）
旁白（王莹）：唐冉，唐冉，开门了，唐冉！
（舞台的灯光暗下去，几秒后再次亮起。场景同此幕开头。唐冉正倚在窗前，做回忆状。后台再次穿来敲门声。）
旁白（王莹）：唐冉，唐冉，开门了，开门了！
（唐冉从回忆中回过神，厌恶的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关上窗，接着狠狠的拉上窗帘。室内光线一下子阴暗了下来，整个气氛也开始变得阴沉。唐冉并不去开门。）

旁白（王莹）：这孩子，大中午还没有起来（穿来开门声）

 唐冉：（厌恶地）烦不烦啊？每次都是你来搞破坏！（走向沙发，坐在扶手上）

 （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走进来。她关上门，回身把包挂在挂衣架上。她身着套装，化着妆 但整体都不艳丽，显得庄重有余。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是一个强悍的女人。她的 行为果断有力，声音带着几分严厉）

王莹：怎么也不来开门啊？我叫了那么久。刚起床啊？
唐冉：（冷冷的）不是有钥匙吗？
王莹：（看到沙发上凌乱的东西，开始有些罗嗦了）你看看，这么乱，啊！都是怎么弄的啊？ 衣服是该放在这的吗？呀，你看看（已经抱起了那一堆衣服）还有毛巾被，你——你看那些 靠垫！（放下了衣服，去捡靠垫）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个样子呢？妈能伺候你一辈子吗？（找出电话，拿着，责问的口气）吓——电话？电话！竟然丢在这里！（将电话放在茶几上，看到了八宝粥的空筒，拿起一个，对唐冉）你就吃了这个？难怪呢，最近都瘦了！

（唐冉一下子坐到了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王莹过来收拾，也不理睬）
王莹：（似乎有气似的）你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我最讨厌你这种有气无力的样子了！成天像个被霜打的茄子一样，病泱泱的，给谁看啊？给我看啊！
王莹：（无可奈何的，有些纵容儿子的感觉，温和的，坐在了唐冉的旁边）小冉，妈知道你，妈都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妈这心里又何尝不难受呢？你说我能眼看着你总不务正业，成绩一天天往下落下吗？就这样（伸手摸唐冉的头，慈爱的，唐冉偏过头，远离的坐过去）妈不是不支持你搞特长，可是你也不能随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堕落吧？你得学习啊，是不是？现在都高三了，你不去学校行吗？这要是，这要是你高考真的……妈都不敢想了。
（唐冉起身，正欲向里屋走）
王莹：（又严厉起来）唐冉，你别和我耍小孩子脾气！明摆着的嘛……你站住！他们那几个人，别说大学，连高中毕业都成问题。你哪怕不为我着想，也得为自己去想想！你和他们不同！你是要考清华的，你不记得了吗？
唐冉：妈！

王莹：怎么了？我又说到你痛处了吧？“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们那些差生除了学习不会，还有什么不会做啊？他们不就是想拉你下水吗？他们考不上大学也不让你考上！你还一心一意的和他们混在一起。什么音乐啊？他们懂得什么？（冷笑）哼，一群连三角函数都不懂的人竟然还可以凑在一起玩音乐！
唐冉：说够了没有？（压制，不卑不亢的）妈，我告诉你，请你不要诋毁我的朋友，请你尊 重我的朋友！虽然他们学习不好，可是他们永远都是我的朋友！虽然他们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他们永远在我的心里！
王莹：朋友？（更加轻蔑）哼，还真是好朋友啊！（顿一下）不过——现在我放心多了。小冉我还是罗嗦一下，都高三了，你不能不去上学啊，等你考上了清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妈保证，到了那个时候再也不管你了！我跟你们江老师联系过了，待会他会把一些习题和资料送过来的！江老师也会经常过来辅导你的。你就待在家里学，也是一样的！
唐冉：不要在跟我提什么江老师！（咬牙切齿的）我恨他！
王莹：其实江老师也……
唐冉：（打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王莹：（有点恼火的，失去耐性）唐冉！你给我过来！看起来我们真的需要彻彻底底地谈一下了！（怒火开始在她的脸上扩散）我知道你是在赌气。可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这样的执迷不悟。你以为妈妈在害你？你稍微想一想就会知道妈妈是多么的爱你。你三岁的时候，得了肺炎，高烧不退，大冬天啊，刮着大风抱起你就往医院跑，连袜子都顾不及穿；你八岁的时候，为了让你参加省里的作文竞赛，妈妈跑遍了整个城区为你找书。还有，还有……（眼中含泪，泣不能续）

唐冉：（不耐烦，站起身又欲走）我不想听这些陈词滥调。
王莹：（厉声）别走！是，是我“破坏”了你们的乐队。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因为我做得对！你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眼看着你这样堕落下去！作为一个母亲，我必须这样做！而你呢？你看看你自己这些天来都做了些什么！你真是……你想让妈妈心寒吗？我也是希望你能往正道上走，（恳求似的）你，你，你难道要我来求你吗？

唐冉：可你做了些什么？你毁了我！你还毁了我的朋友！你觉得心寒吗？我的心早就寒了。

（唐冉不耐烦，开始摔东西，无声而沉重，看得出他的自控已经到了极限。王莹，气恼地， 喘着气，说不出话来。此时她也知道儿子的情况，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像是累了似的，坐 在另一个沙发上，盯着唐冉看）
王莹：（歇了一会，又开始）我知道，你翅膀硬了，觉得能飞了——你飞啊！哼！“养儿不教”啊，——早知道有今天，我怎么会生下你，你这个讨债鬼！你真是叫我寒心。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

唐冉：你为了你自己。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还不都是为了你的面子？还有你的虚荣心！你把你所有的意志都加在我身上，你强迫着我，把我当成是你自己的一件毫无生命的东西！可是我的感受呢？我呢？我不愿意！你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的意志放弃我的梦想？那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为了梦想，我宁愿只爱我自己！
王莹：（瘫坐在沙发上）你——原来——妈妈在你心中就是这个样子……
唐冉：唱歌，是一颗种子，它在我的心力早已生根发芽了。（像宣誓般）我热爱它，这种热爱布满了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我要唱歌！我爱唱歌！我告诉你，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而且永远都不会后悔！
王莹：你——（电话铃响，两人俱惊。王莹接电话）喂，你好。……哦，江老师啊（客套的）你已经到了啊？哎，真是麻烦你了！那你稍微等一下啊，我这就下去接你！……吃饭没？……甭客气！……怎么说我们唐冉……是啊……我们可不仅仅是同事啊，江辉我们可是大学的同学啊……对，对，对，同班同学！（笑）……行，行，……不要紧，……唐冉？在，在，在家呢！……好（和蔼亲切地）恩……好，好，待会见……拜拜。
（唐冉看着王莹与江辉打电话的情景，露出厌恶的表情，甚至有些愤恨。唐冉“刷”的拉开窗帘，仿佛内心的郁闷都发泄在那上面，室内又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预示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唐冉：我还有爸爸呢！
王莹：（放下电话）什么？
唐冉：（冷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情。
王莹：（意识到什么）我们？小冉我不许你说你爸爸，哪怕在心里也不允许有这种想法……
唐冉：爸爸？你说爸爸知道了，会怎么样？
王莹：你说什么？
唐冉：你跟那个该死的江老师……
王莹：你——住口！
唐冉：哼，做得出还怕别人说吗？
王莹：（厉声）唐冉！
唐冉：我什么都知道！
（王莹大怒，一巴掌响亮地打在唐冉的脸上。）
唐冉：（一怔）你——你真的……（突然爆发似的，指着王莹）你，你不是我妈！（摔门而出，开门时正遇见江辉赶到）
江辉：（在后台）唐冉？唐冉，你去哪？唐冉——
王莹：（暴怒）让他走，让他走！
（江辉上，看到王莹独座在沙发上。王莹看到江辉进来，赶紧掩饰一下自己的仪态和神情。） 王莹：（与江辉同时）江老师……
江辉：（与王莹同时）王莹……
王莹：哦，你来了啊……你看，真是的……快进来坐。
江辉：哦。
王莹：(早就端过来茶)喝茶
江辉：(赶紧接过茶)不……不用客气了
[两人相对坐下,无语.舞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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