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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天女木兰       
    [原创]天女木兰
    [ 作者:鬼子来了    转贴自:转帖于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点击数:5420    文章录入:floyd
    内容:

    [原创]天女木兰

    人物:
    赵大爷——退休,66岁,原工厂保卫科干部
    大朱——男,蛐蛐迷,45岁
    小罗——男,搞雕塑的,32岁
    欢乐——女,29岁
    叶子——余大妈的儿子,26岁
    余大妈——居委会主任
    贼甲
    贼乙
    居民若干
    天女木兰——这株植物要做得抽象些,重要的是赋予它生命,例如可将其树干做成挣扎的人形。灯光从树的内部打出,光束直贯穿伸展出的枝桠。它的形象是积极的。

    第一场

    [某年9月下旬某一天,傍晚,秋意渐浓。 
    [一街区花园内。幕拉开时,有人坐在地上下棋,有人站着观棋,有人蹈着小碎步甩着胳膊锻炼身体,叶子和欢乐坐在花园石凳上聊天,大朱在嘿哈嘿哈地用膀子撞一棵树。
    [观棋者甲、观棋者乙站在居民甲身后。
    观棋者甲  你这棋走的不对,支士不就得了。
    观棋者乙  支士不如飞象。
    观棋者甲  早把车出来多好。
    观棋者乙  炮呢,刚才应该用炮换了他的马。
    居民甲  全让你们说了,你们玩儿还是我玩儿?(举棋不定)我再想想。
    居民乙  (有点不耐烦)走吧,象棋又不是相面。
    居民甲  我想想!
    居民乙  得,得,得,你想。
    [居民甲仍举棋不定。
    观棋者甲  就得支士。
    观棋者乙  还是飞象好。
    居民乙  你就随便走一步吧,怎么这盘你都是输。
    [观棋者甲扔给居民乙一根烟。居民乙点烟时显得有点嚣张。
    居民甲  支士。
    居民乙  将!
    居民甲  啊?我悔一步。
    居民乙  不带悔棋的呀。
    居民甲  就一步,就一步,——飞象。
    居民乙  将!
    居民甲  再毁一步。
    居民乙  不带这样的嘿。
    居民甲  (嬉皮笑脸)最后一步,最后一步,——哎,我跳马!
    居民乙  将!
    居民甲  (有点气,把棋盘一呼啦)成心的吧,我走哪儿你都将,你早说我就不费这么大劲儿了。
    观棋者甲  刚才应该出炮。
    居民甲  到底让我怎么着啊,啊,我一人下棋身后边一堆军师给我参谋,让不让我活了还,这棋全让你们搅了,不玩了不玩了,你们谁爱玩谁玩。
    观棋者乙  (劝)别急呀你。
    居民乙  (打圆场)别急别急,咱再来一盘?
    居民甲  不玩。
    观棋者甲  要不咱拱猪吧,整好四个。
    居民乙  拱猪也行,带牌了吗?
    观棋者甲  带了。
    居民乙  (向居民甲)那拱会儿猪吧?
    居民甲  (有点气)不玩。
    观棋者乙  玩会儿,玩会儿,就差你一个。
    居民甲  不玩。
    居民乙  小心眼劲儿的,不就赢了你一盘棋吗。
    居民甲  谁小心眼,谁小心眼?——玩儿可以,出错牌可不许埋怨我,谁埋怨我我就不玩了。
    其他三人  不埋怨,绝对不埋怨。
    居民甲  真的不埋怨?
    观棋者乙  今天谁说你谁是孙子!
    居民甲  那就玩儿几把吧。
    [四人围坐。居民乙洗牌。
    居民甲  (得寸进尺)我想吃冰棍。
    观棋者乙  咱先玩着行吗?
    居民甲  我想吃冰棍!
    居民乙  买,买,(向观棋者甲)你去买去!
    观棋者甲  干吗让我去?
    居民乙  (向观棋者甲,小声)将就点,谁让咱三缺一呢。
    [观棋者甲气乎乎欲下,走了几步后又迅速返回。
    观棋者甲  哎,赵老头来了。
    观棋者乙  那走吧,换个地儿玩,这老头太烦。(几人忙收拾起象棋和发了一半的牌)
    居民甲  (边走边嘟囔)我想吃冰棍!我想吃冰棍!(四人下。另外有几个人看见赵大爷后也下)
    [赵大爷上。赵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眼神犀利。
    叶子  赵大爷,溜会儿啊您?
    赵大爷  溜会儿。你那脚丫子别搁凳子上。
    叶子  哎(忙放下脚,用手擦抹石凳)您坐会儿?
    赵大爷  我不坐,刚吃完饭,得溜溜食儿——大朱,你老撞那树干吗,它怎么你了?(大朱不理)哎,你这么撞它它受得了吗。
    大朱  (没好气儿)我这锻炼身体呢。
    赵大爷  它那小细身子骨能经得起你锻炼?要锻炼我给你找一地儿,咱大院儿南边有栋楼要拆,你撞它去,你要是把它撞倒了,连炸药都省了。
    大朱  别,这不着调的事也就您干得出来,这名额我不跟您抢。
    赵大爷  什么叫不着调啊。
    大朱  您这就叫不着调。
    赵大爷  我说你这人——
    [大朱气呼呼下。
    赵大爷  (向叶子和欢乐)你们说他这人怎么那么不通情理呀!我让它爱护环境倒成我不着调了——那边谁呀,不知道这儿不能溜狗呀,你这狗办证了没有,说你呢,你别走!(赵大爷追下)
    叶子  这老爷子真爱管闲事。
    欢乐  没他管不着的,要不好多人都躲着他呢。
    叶子  他退休以前是工厂保卫科的,你想想,能不爱管闲事吗?
    欢乐  他怎么和大朱一见着就吵?
    叶子  咳,他俩的矛盾是历史问题啦。
    欢乐  什么矛盾?
    叶子  你想知道吗?
    欢乐  爱说不说。
    叶子  得,谁让我拿你没脾气呢。我跟你说啊——说完了你可不许走,再陪我聊会儿天。
    欢乐  那得看我乐意不乐意。
    叶子  你能不乐意吗?
    欢乐  你到底说不说?
    叶子  说,说。大朱以前有个嗜好,你知道吧?
    欢乐  当然知道,不就是逗蛐蛐吗。
    叶子  对,他俩的矛盾就是一只蛐蛐引起的。去年夏天,大朱专门去山东买了只惊天地泣鬼神的蛐蛐回来,花了这个数(伸出两个手指头)。
    欢乐  20?
    叶子  20?20让你看一眼。
    欢乐  200?
    叶子  200让你摸一下。2000!
    欢乐  一只蛐蛐能值这么多钱?
    叶子  嘿,对好(四声)这个的人来说,一点都不贵。据说那只蛐蛐是在泰山天柱峰逮的,倍儿爱开牙,大朱带回来后在满北京就没遇着过对手,那叫一个神气,大朱靠这只蛐蛐在圈子里立起了腕儿,人送外号“战神”!(欲接着讲,但又停住,笑着看欢乐)
    欢乐  那后来呢?
    叶子  后来——咱别说后来了,先说说咱俩的事吧。
    欢乐  (故意)我跟你什么事?
    叶子  我这一番苦心你就看不出来?
    欢乐  看不出来。
    叶子  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瞧瞧?
    欢乐  行啊,你掏出来吧,我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叶子  红的怎么办,黑的怎么办?
    欢乐  红的是辣椒黑的是煤球,总之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叶子  你这打击面可太大了,我跟你说,我跟他不一样,我对你——
    欢乐  (厉声)你别跟我提他!
    [气氛突然尴尬。沉默片刻后。
    叶子  欢乐,我会对你好的。
    欢乐  我知道。
    叶子  我对你是真心的。
    欢乐  我知道。
    叶子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吗,你总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欢乐  我——我没有勇气。
    叶子  你要是老这样,会永远痛苦的。
    欢乐  我不想痛苦。
    叶子  我知道。我——欢乐,你知道我不大会讲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我只想……和你……
    欢乐  我怕。
    叶子  怕什么?
    欢乐  怕过去。
    [停顿。
    [赵大爷嘟囔上。
    [叶子和欢乐忙坐得离开了些,但动作明显不是很自然。
    赵大爷  跑得还挺快,今儿晚上我还不睡觉了,我就在这儿盯着,我看谁还敢再在这儿溜狗。今儿我等不着你,明儿我接着等!——叶子,你妈呢?
    叶子  没看见。您找她有什么事?
    赵大爷  刚才老马说她到处找我,说是居委会有任务,我琢磨着肯定是花儿的事。
    欢乐  什么花儿?
    赵大爷  哦——,没事。
    欢乐  不是给您介绍老伴吧?
    赵大爷  一边儿去,女孩子家家的,没大没小。
    叶子  没准儿是呢。我听说咱们这好几个人准备给您介绍老伴呢。
    欢乐  就是,找个得了,又有了说话的又有了作饭的,两人凑合凑合,怎么也比您一人强。
    赵大爷  你怎么不凑合找一个?
    欢乐……
    赵大爷  丫头,我知道,好多人不喜欢我,他们想找个人把我栓家里头,不让我出来。
    叶子  赵大爷,您这话说的,谁敢——
    [赵大爷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然后悄悄向远处草丛走去,突然大叫:干什么的!(拎小罗出)
    小罗  轻点轻点,您干吗呀这是!
    赵大爷  呦,小罗呀,我看这草丛里露着个屁股,还以为是小偷呢。
    小罗  谁露着屁股了,我这不穿着裤子呢吗。
    赵大爷  你要没穿裤子就属于耍流氓了,那样我直接把你送派出所去。我说你刚才在那儿干什么呢?
    小罗  我找电话本呢。
    赵大爷  电话本?什么时候丢的?
    小罗  半小时以前。
    赵大爷  丢哪儿了?
    小罗  不知道,可能就这一片儿。
    赵大爷  找着了吗?
    小罗  (有点抱怨)这不正找呢,您就冲上来了。
    赵大爷  天这么黑,你哪儿能看得见,我回家给你拿手电筒去。
    小罗  不用了,赵大爷。
    赵大爷  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去。
    小罗  真的不用了。
    赵大爷  不行不行,一定得找,电话本多重要啊,没它你就联系不上亲戚朋友了。等着我啊!(下)
    [小罗看了叶子和欢乐一眼,用微笑打招呼,随后继续在地上找。
    叶子  这老爷子真忙叨。
    欢乐  是啊,挺可爱的。
    叶子  那我呢?
    欢乐  你?挺可恨的。
    叶子  恨和爱就差一步,你恨我,说明差一步就爱上我了。
    欢乐  你可真贫。
    叶子  嘿嘿。
    欢乐  后来大朱那蛐蛐怎么着了,你倒是说呀。
    叶子  大朱——(闭口,向欢乐示意大朱上)
    [大朱偷偷走到小罗身后。
    大朱  (轻声细语,假装关切)干吗呢?
    小罗  找东西。
    大朱  找什么?
    小罗  (不耐烦)找东西。
    大朱  (拽起小罗)我警告你,你别打我这只蛐蛐的主意,这只蛐蛐谁也不许碰!
    小罗  你放手。什么蛐蛐不蛐蛐的,我找我的电话本呢。
    大朱  (怀疑)真的没找蛐蛐?
    小罗  什么蛐蛐不蛐蛐的,我没空玩儿那个。
    大朱  (摩挲小罗起了皱的衬衣领子)对不起,对不起。这石头缝里有只蛐蛐,我盯它半个月了,就怕被别人逮了去。
    小罗  你就知道蛐蛐。
    [赵大爷上。
    赵大爷  小罗,来,给你手电。
    小罗  谢谢您。
    [大朱看见赵大爷,不理而下。
    [舞台暗。

    第二场

    [余大妈手持喇叭上。
    余大妈  各位居民请注意,各位居民请注意,请到小花园来一趟,有事宣布,有事宣布!
    [大朱,小罗,叶子和另外几个居民上。
    叶子  怎么啦,妈?
    余大妈  我这嗓子都疼坏了,你跑哪去了?(递喇叭给叶子)你给我喊喊。
    叶子  我不喊,我一个大小伙子喊这个,多丢人哪。
    [欢乐上。
    叶子  (看见欢乐,忙接过喇叭,大声的)各位居民请注意,各位居民请注意!
    小罗  你别光喊“请注意”,有事你就说,你一说有什么事人家就全来了。
    叶子  好,下面说事,下面说事——什么事呀,妈?
    [余大妈拿回喇叭。叶子很高兴地站到欢乐身边。余大妈瞪了叶子一眼。
    余大妈  (拿出张纸,朗诵般)秋风徐徐,金色满园,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季节里,我们小院儿光荣地接受了一个上级派下来的任务。这说明什么,这说明——
    小罗  任务和季节有关系吗?您就直接说吧!
    余大妈  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不铺垫怎么进入主题?
    小罗  行行,您铺垫。
    余大妈  国家植物研究院的同志看上了我们这个小花园——
    小罗  是要买吗? 
    大朱  (急)那不行!我那蛐蛐——
    小罗  我们是交了物业管理费的,其中可包括这小花园的清洁费。要买得退我们钱才行。
    几个居民  对对,得退钱。
    余大妈  谁说人家要买小花园了?
    小罗  那就是要拆?
    大朱  哎呦,不能拆!
    几个居民  不能拆,不能拆。
    大朱  我的命根儿!
    余大妈  谁说要拆了!你们把我的话听完行不行?
    大朱  (懊丧)我的蛐蛐——
    余大妈  (向大朱)行了!——人家研究院的同志上礼拜对小花园做了考察,认为咱们这儿的土非常适合种植天女木兰,想把小花园做个实验点儿,到时候希望大家配合。
    叶子  (向欢乐)什么是天女木兰?
    欢乐  一种花。——去年不是在咱们这儿种过一回吗?
    余大妈  不是叫贼给偷了吗。人家这回研究院的同志特意提出来,希望咱们大家配合着看管一下,别又叫人给顺走了。
    小罗  这事啊,我可没工夫,我那儿一分钟好几十万的生意呢。
    叶子  好几十万的生意?你不搞雕塑了?
    小罗  ……
    大朱  什么生意,耽误不了你玩儿胶泥。
    小罗  谁玩儿胶泥,谁玩儿胶泥!?我那是搞艺术,雕塑!懂吗?以后我成了雕塑家,那就是一分钟好几十万的生意,恐怕都不能按人民币算。
    叶子  日元?
    小罗  美刀!
    余大妈  小罗,不是让你天天跟这儿看着,有空多注意点就行。
    小罗  (无奈地)行。(嘟囔)真是浪费时间。
    余大妈  大朱,你整天在家,你没事吧?
    大朱  我,——哎,我觉得这事干吗不找赵大爷呀,他肯定爱管这事。
    余大妈  赵大爷是铁定要看的,你们抽空儿也要管,这是大家伙的事。
    叶子  对,不能让赵大爷一人看着,去年就是他一个人,结果叫贼把花儿给偷了。
    [欢乐用胳膊肘拱叶子,暗示赵大爷上。
    叶子  本来就是,他老啦——
    赵大爷  谁老了?
    [众无语。
    余大妈  赵大哥——
    赵大爷  你别说,我知道了,不就是今年接茬在咱这小花园搞实验吗,没问题,这花儿我看定了。
    大朱  就是,赵大爷老当益壮。您要看不住这花儿,就没人能看得住了。
    赵大爷  大朱,你别挤兑我。花儿我去年是看丢了,咱谁也不怨,就怨自个儿丧失警惕性了。今年,我就是不睡觉、不吃饭,把眼睛熬得跟灯泡一样,也不能再让它丢喽。(向余大妈)这事就交给我吧,您跟研究所的同志回个话,让他们放心。
    余大妈  放心,放心。这样,您白天照看着点,晚上让叶子来替您。
    叶子  (不愿意)妈!(欢乐用胳膊肘拱叶子)行,没问题!(向欢乐,偷偷的)晚上咱俩一块儿看。
    [欢乐白叶子一眼。
    赵大爷  不用他们,我一人就够!
    余大妈  咳,人多有个照应不是?好了,没别的事了,散了吧。
    [小罗及其他居民从舞台一侧下。
    [叶子腻腻歪歪地缠着欢乐向舞台另一侧走。
    余大妈  叶子!
    叶子  啊!
    余大妈  这边!
    [叶子无奈跟余大妈下。
    大朱  (悄悄把赵拉到一边)赵大爷,跟您商量个事。
    赵大爷  什么事?
    大朱  您晚上要是撒尿的话,离那边(指)远点,蛐蛐怕水。
    赵大爷  什么话!我从来不随地大小便,我说你这都是什么心眼呀。(欲下)
    大朱  (有点生气,但还得陪着笑脸,跟上赵)我是说万一,万一您憋不住了呢。
    赵大爷  憋不住我也憋。
    [二人下。
    [舞台暗。

    第三场

    [贼甲和贼乙上。两个光圈跟随着。
    贼乙  哥,是这儿吗?
    贼甲  没错。去年就是这块地儿。
    贼乙  (寻摸)花儿呢?
    贼甲  还没运过来呗。不过我收到信儿了,肯定是这儿。
    [贼乙递上棵烟。给贼甲点,但反复几次都点不着。突然他们似乎听到有动静,忙谨慎起来。在确认安全后,他们平静下来。
    贼乙  哥,我听说这儿有一老头儿,特厉害,以前是工厂保卫科的,咱会不会——?
    贼甲  你怕什么,他那腿脚还能撵上我?
    贼乙  他肯定撵不上你,可他撵上我怎么办?
    贼甲  窝囊废,你他妈不会跟他磕呀,他那么大岁数,干得动你吗。
    贼乙  哥——
    贼甲  我告诉你,这可是天女木兰,弄一棵顶你偷一个月的。
    贼乙  一盆花儿你自己一人还不就运走了?
    贼甲  废话,我一人能弄走还叫你干吗,这花儿大着呢,好几米高,光那叶子比你脸都大。我说你是不是怕了?
    贼乙  不——怕。
    贼甲  不怕就赶紧认认路。
    贼乙  你不是认识路吗?
    贼甲  我是让你认呢,回头你跑不了怎么办。
    贼乙  我跟着你跑啊。
    贼甲  你他妈敢!到时候各跑各的,谁也别连累谁。
    贼乙  哥,你要是被抓着不会把我撂出来吧。
    贼甲  不会。
    贼乙  我就知道哥你好,你最仗义,当年在号里的时候,别人都抢我俩窝头,你才抢我一个。
    贼甲  (不耐烦)赶紧看看地形。
    贼乙  哎!(四处寻摸)哥,你看!(捡起一物)
    贼甲  什么东西?
    贼乙  好象是个电话本。
    贼甲  (不耐烦)扔了。
    贼乙  哥,你看!(又捡起一物)
    贼甲  什么?
    贼乙  弹球!还是花瓣的!
    贼甲  你他妈见没见过世面!(打贼乙)
    [内传出赵大爷声:谁呀,这么晚了还嚷嚷!
    贼甲  快走,老家伙出来了!
    [二人跑下。
    [舞台暗。

    第四场

    [叶子和欢乐上。两个光圈跟随。
    叶子  你慢点走,等会儿我。
    欢乐  我跟你说过了,不行。
    叶子  为什么?
    欢乐  我比你大。
    叶子  大不了几岁。
    欢乐  大三岁呢。
    叶子  女大三,抱金砖。我觉得挺好。
    欢乐  我的心已经死了。
    叶子  我帮你把它复活。
    欢乐  活不了了。再说即便活了,它也不一定属于你。
    叶子  那属于谁?
    欢乐  我不知道。
    叶子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找什么,对不对?
    欢乐  对。以前我以为我找对了,可——
    叶子  可你认为对的并不对,你认为好的并不好。
    欢乐  ……
    叶子  那你为什么不可以接受我呢?
    欢乐  我——不想。
    叶子  不想还是不敢?
    欢乐  ……
    叶子  你是不敢。
    欢乐  我——
    叶子  你就是不敢。你不敢开始新的生活。
    欢乐  你敢吗,你还不是什么都得听你妈的。
    [沉默。
    欢乐  叶子……我……已经不纯洁了。
    叶子  我不在乎。
    欢乐  以后你就会在乎的。
    叶子  不,以后我也不会在乎。
    欢乐  这句话我听过好几个人说,可谁能坚持呢?
    叶子  我可以坚持,相信我,好吗?
    欢乐  我说过,我不纯洁了。
    叶子  我喜欢你的不纯洁。
    欢乐  我不可爱了。
    叶子  我喜欢你的不可爱。
    欢乐  我什么都没有。
    叶子  以后你可以有我。
    欢乐  我被别的男人抛弃过。
    叶子  我不会。除非你抛弃我。
    欢乐  我和别人有过孩子!
    叶子  你以后也会和我有孩子。
    [停顿。欢乐突然抱住叶子,二人拥抱。
    [大朱的声音:宝贝儿,命根儿,出来让我瞧瞧。
    [叶子和欢乐赶紧分开。舞台亮。
    [大朱正撅着屁股跪在一块石头前面,低头往石头缝里瞧。
    叶子  大朱。
    大朱  嘘!小点声,别把我的命根儿吓跑了。
    [蛐蛐清脆的叫声。
    大朱  听见没有,这只绝对是极品。听听它这嗓子,又亮又脆(陶醉的)比我去年买的那只还好听。
    叶子  别是三叉吧?
    大朱  胡说!要是三叉,——要是三叉,让我来世变蛐蛐。
    叶子  你巴不得呢。
    大朱  (站起)这人啊,总得有个好(四声)的,要不人活着干嘛。你就说我吧,我不抽烟不喝酒,惟独喜欢这蛐蛐。我跟你们说,这逗蛐蛐学问可大了去了。别说逗,就说做这蛐蛐草,那就是技术。(揪起一根草)这手指头把草头儿分开,往两边一扯,往下压,猛地一揪,这劲儿不能大,大了须子叉太细,小了须子出不来。哎,就这样。想当初咱做的这蛐蛐草,两毛钱一根儿呢!
    欢乐  你真会玩儿,怪不得赵大爷说你——(闭口)
    大朱  说我什么?你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要不是他,我那蛐蛐也死不了。他呀——我不说他。(听到蛐蛐的叫声,忙又趴到石头面前)饿了?来来来,宝贝儿,我早给你预备好吃的了。(把一小把草堆到石头缝处)
    [赵大爷持手电筒上。
    赵大爷  谁呀这是,大晚上还在这儿说话。
    叶子  赵大爷。
    赵大爷  噢,是叶子呀。欢乐也在呢。
    欢乐  赵大爷。
    赵大爷  哎。(向大朱)我说你这儿趴着找什么呢?(向石头缝里照)
    大朱  (嚷)不要照!(立刻又小声,但仍恼羞成怒)蛐蛐怕光,会惊的,一惊就不叫唤了。(趴下)蛐蛐,命根儿,你怎么没声了,你是不是惊啦?
    赵大爷  惊不了。
    大朱  没惊怎么不叫了!?(站起)你害死我一只蛐蛐还不够,还要害死这只吗?
    赵大爷  你看,我也不是故意的。
    大朱  它要是惊了,我跟你没完!(下)
    [舞台暗。

    第五场

        [小花园景色依旧,只多了棵天女木兰。
    [余大妈正围着天女木兰看。
    [小罗抱着堆泥巴上。
    小罗  余大妈,这是?
    余大妈  这就是天女木兰。
    小罗  (站在天女木兰前欣赏)挺好看的。
    余大妈  是啊,你看多好看。
    小罗  还真香呢。
    余大妈  人家研究所的同志说了,这花香能飘5里远。
    [小罗盯着天女木兰的树干。
    小罗  (自语)这树干砍了弄根雕不错。
    余大妈  呃?(警觉地看小罗)
    小罗  我说着玩呢。哎,余大妈,这得多少钱一棵呀?
    余大妈  光用这花儿做出来的香精,一斤就值好几千块。
    小罗  好家伙,好几千块,这我能买多少胶泥呀!您说它在咱们这能活吗?
    余大妈  能!人家研究所同志说,这天女木兰喜欢荫凉,还得种在湿土里,他们说这花园是最好的地方,人家跑了好些个地儿才选中咱们这儿的。
    小罗  是吗?那咱可真得好好给看着。
    余大妈  谁说不是呢。
    小罗  我把这堆泥先放家去,呆会儿我来盯。
    余大妈  不用,你忙你的,我现在有时间。
    小罗  好嘞。(下)
    [赵大爷扛着铺盖,拿着行军床上。
    余大妈  赵大哥,您这是?
    赵大爷  我呀,我跟它一块儿睡。(铺铺盖)
    余大妈  不用,您回屋歇着吧,这儿有我呢。
    赵大爷  不行,在屋里我不放心,今年我得盯紧了,不能让那帮王八羔子再把这花儿给偷走。
    余大妈  您还是回屋吧,天气预报说了,这两天有寒流,回头再把您给冻着。
    赵大爷  只要这花儿安全,冻坏了我也认。
    余大妈  您呀,就是太犟。
    赵大爷  这事咱要干,就得干好了不是。
    余大妈  那呆会儿我叫叶子来,让他陪您。
    赵大爷  不用,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事,让他忙自个儿的去吧。
    余大妈  他有什么正经事,还不是跟欢乐瞎聊。
    赵大爷  瞎聊怎么了,瞎聊有利于沟通感情,我原来那老伴就是瞎聊聊来的。
    余大妈  呦,您还真行。
    赵大爷  行什么呀,刚开始她死活不同意。
    余大妈  后来不也就同意了?
    赵大爷  那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余大妈  啊?
    赵大爷  我跑到她们车间,当着她同事的面就问:李桂香同志,你同意不同意做我老婆。
    余大妈  那她怎么说?
    赵大爷  她不好意思说同意,也不好意思说不同意,就不出声。她不出声我就接着问:李桂香同志,你同意不同意做我老婆。她还不出声,我就又问:李桂香同志,你同意不同意做我老婆。连问了三遍——
    余大妈  她同意了?
    赵大爷  她跑啦!
    余大妈  那还能不跑。
    赵大爷  跑也跑不了。我追上去,拉住她衣服:李桂香同志,请你嫁给我,我会作饭,懂机械,会编篮子,还会踩缝纫机,我有力气,有技术,你跟了我以后肯定饿不着。你猜她怎么着?
    余大妈  笑了。
    赵大爷  哭啦!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呀。边哭边问:你家什么成分?我说贫农呀,她又问:你一个月挣多少钱?我说不多,挣六块。她发话了:等你挣到八块的时候再来找我。
    余大妈  后来呢?
    赵大爷  我挣到7块的时候就找她去了。她同意了!
    余大妈  啊?就这么简单?
    赵大爷  其实啊,她早就——嘿嘿,早就看上我啦,她不好意思说。
    余大妈  你们可真有意思。
    赵大爷  可惜呀,可惜她走得早,要不我就不陪这花儿睡觉喽。
    [坐在行军床上。
    余大妈  大姐走了,您生活肯定挺难的。
    赵大爷  开始挺难,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这脑子里呀,老是她的影子,心都是荒的,那时候我总在心里对她说:没了你,我今后这日子可怎么办呀。唉,后来慢慢好了。人总不能老过旧日子不是。
    [停顿。
    余大妈  赵大哥,我给您泡壶茶去吧。
    赵大爷  谢谢,不用啦,我自备。(拿出一个大玻璃杯示意)
    余大妈  那我去叫叶子,让他陪您来说会儿话。
    赵大爷  不用,太晚了,让他睡吧,你也回去,这儿我一人就行。
    余大妈  凉了您就回屋。
    赵大爷  我不回屋。从现在开始,它就是我老伴,我就陪它了。
    余大妈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您自己当心点。
    赵大爷  回去吧。
    [余大妈下。
    [赵大爷躺下,片刻后睡着,进入梦境,此时舞台需要灯光渲染气氛,光束也从树干的内部打出。以下是梦境。
    [贼甲上。
    赵大爷  小子,我就知道你要来。
    贼甲  又是您,您比去年老多啦!
    赵大爷  抓你没问题。
    贼甲  是吗,咱试试?
    赵大爷  你这样的我对付八个。
    贼甲  那是以前。
    赵大爷  现在也一样。
    贼甲  这闲事你不该管。
    赵大爷  我就是爱管闲事,这毛病改不了。
    贼甲  挡我发财,你死路一条。
    赵大爷  活这么大了什么没见过,别拿死威胁我。
    贼甲  (掏出刀子)老家伙,这花儿又不是你家的,识相点走开。
    赵大爷  去年我疏忽,让你们得逞了,今年休想。
    贼甲  这么大岁数了,非得逼我给你疏散疏散筋骨。
    赵大爷  好啊,越疏散我越年轻。
    贼甲  得了,老爷子,咱做笔交易怎么样?
    赵大爷  那要看值不值,违背良心的事,咱不干。
    贼甲  你睡你的觉,我拿我的花儿。
    赵大爷  事后呢?
    贼甲  事后给你200块钱。
    赵大爷  不值。
    贼甲  300。
    赵大爷  不值。
    贼甲  老东西,心还挺黑,你要多少吧?
    赵大爷  我要你进监狱。
    贼甲  给你活路你不走。
    赵大爷  别人给的路我走不痛快。
    贼甲  给句话吧,这事你是不是管定了?
    赵大爷  不只是管,还要管到底,管到你们被抓起来为止。
    贼甲  好,咱们走着瞧。
    [舞台暗。

    第六场

    [小罗围着天女木兰看。
    [大朱上。上后把手中的棋盘和棋篓放于石凳上。趴到石头缝处听。
    大朱  怎么不叫了,难道真是给惊着了?
    小罗  大朱。
    [大朱不理,只在仔细地听着。
    小罗  (嘟囔)说是跟我下棋,还不是来看你的蛐蛐。
    大朱  妈的,就是给惊着了,姓赵的,我跟你没完!
    小罗  哎,大朱,干吗呀这是?
    大朱  我找他算帐去!
    [小罗拉扯大朱。  
    大朱  你别管,我非找他去,新仇旧恨一块儿算!
    小罗  (把大朱按到凳子上)你先别急。为了只蛐蛐,至于吗?
    大朱  至于吗?那是我的命根儿!这老家伙去年毁了我一只,今年又毁了我一只,我的命根儿在他手里弄断过两回了。这老家伙,专门跟我作对,你说我又没招他。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欲起身,被小罗按下)
    小罗  大朱,听我一句,听我一句行吗?
    大朱  不听!
    小罗  我陪你下棋。
    大朱  不下! 
    小罗  我请你吃饭。
    大朱  不吃!
    小罗  (没办法)实在不行,我给你买一只蛐蛐去。
    大朱  不买!——真的?我告诉你,要买一定要去山东买,那儿的蛐蛐壮,有灵气,爱开牙。
    小罗  你看你,一听说蛐蛐你就浑身都是劲儿。
    大朱  那可不!我对它比对我自己都好,我给它买的那蛐蛐罐,顶个席梦斯。
    小罗  你可真舍得。
    大朱  为它我什么都舍得。饭我可以吃剩的,衣服可以穿破的,但不能委屈了它。
    小罗  我真不明白,它就能让你迷成那样?
    大朱  为什么迷它,我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发正就觉得有了它,我这日子过得就有味儿。我看着它在罐里边跟人家打仗,那就跟我在打仗一样,它在里边动,我在外边动,它就是我,我就是它。这种感觉你没有过,这是玩蛐蛐的最高境界。武侠小说看过吗?
    小罗  看过。
    大朱  玩剑的最高境界是人剑合一,我呢,是人蛐蛐合一,都是最高境界啦。
    小罗  (不知趣地问了一句)那以后没蛐蛐玩了怎么办?
    大朱  这不可能。哪儿有蛐蛐,哪儿就有我。
    小罗  它已经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了。
    大朱  一大部分!我就这么跟你说,没它,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小罗  (仍坚持地问)万一以后哪一天,你没蛐蛐玩了怎么办?
    大朱  不可能!没了它(说完后思索,没思索出什么)——哎,哪儿来的香味啊?
    小罗  是天女木兰。对了大朱,这一棵天女木兰能顶你10多个蛐蛐罐呢。
    大朱  真的?
    小罗  我还骗你呀。
    大朱  这么厉害!(仔细观察天女木兰)这叫什么来着,处女花木兰?
    小罗  是天女木兰!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什么呀。
    [大朱不好意思地笑。
    [蛐蛐清脆地叫声。
    大朱  叫了!(趴到石头缝隙处)乖乖,我可看见你了。让我仔细瞧瞧——嘿!寿星头,日月眼,墨牙粗须。宝贝儿,你可真叫我想苦了。没想到咱这地里能生出你这么个极品。乖,回去吧,晚上我再来会你。
    小罗  你还不赶紧逮?
    大朱  不行,捉蛐蛐讲究时机。
    小罗  捉蛐蛐还要看时间?
    大朱  那当然。你呀,——听我好好给你讲讲。这捉蛐蛐,一般要在立秋以后,这时候蛐蛐刚成虫,但不能着急,要先让它在土里养一养,从处暑开始逮,一直到白露,白露过后就不行了,因为那时候天就凉了,蛐蛐要是喝了凉的露水,身体就毁了,没法要了。白天中午一二点钟,凌晨两点到四点,这是最佳时段。
    小罗  嚯,这么讲究。
    大朱  (颇骄傲)那是,这里头学问大了。知道吗,北京原来有个神人,斗蛐蛐从来没输过,人都称他叫“百胜将军”,想当初这“百胜将军”一只蛐蛐沿着长安接从头逗到尾,一战成名啊!我真想会会他,可惜他早就收山了。
    小罗  收山?为什么?
    大朱  谁知道为什么。真不知道他没了蛐蛐可怎么活,想不通啊,想不通。得了,我得回去准备核桃肉去,晚上伺候蛐蛐来。
    小罗   核桃肉?
    大朱  这蛐蛐也讲究补,核桃肉最好。(下)
    [小罗自己下围棋。
    [欢乐上。  
    欢乐  小罗,怎么就你一人下棋,大朱呢?
    小罗  回家补去了。
    欢乐  补?他怎么了?
    小罗  哦,是准备核桃肉去了,他晚上要给蛐蛐补身子。
    欢乐  那我替他值班吧。
    小罗  值班?值什么班?
    欢乐  看着这天女木兰呀。
    小罗  我说你们还真把它当个事儿,几个人轮班看着它,何苦呢。
    欢乐  不苦。闻闻这花香,不也挺好吗。
    小罗  有时间我还鼓捣我那堆泥巴呢。
    欢乐  你看这粉红色的花蕾,白色的花被,多好看呀。我们的生活要是永远像它这样就好了。
    小罗  我就看这树干不错。
    欢乐  所以,你搞出来的雕塑总是没有灵气。
    小罗  树干和灵气有什么关系?
    欢乐  如果眼睛里没有美,没有颜色,没有生命,就只能喜欢褐色的树干和黑白色的围棋,灵气能从哪儿来呢?
    小罗  你是说——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家去,把那些泥巴都扔掉,我要自己和泥,去体会泥巴的生命。(下)
    [叶子急冲冲上。
    叶子  欢乐,快,去赵大爷家。
    欢乐  怎么了?
    叶子  赵大爷病了!
    欢乐  那快送医院呀!
    叶子  他死活不去,非要出来看着这花儿。
    欢乐  可这儿——
    叶子  我去叫大朱来。
    [二人下。
    [舞台暗。

    第七场

    [贼甲贼乙上。两个光圈追随。
    贼乙  哥,你看,那边儿有人。
    贼甲  哪儿?
    贼乙  那儿!(用手指)
    [贼甲同贼乙仔细向前探身看,两人逐渐失去重心,贼乙不小心撞到贼甲。
    贼甲  你他妈注意点!——哪儿呢人?——笨蛋,那是一辆自行车。
    贼乙  自行车旁边。
    贼甲  哦,那是个人。
    贼乙  哥,要不咱回去吧。
    贼甲  有人怕什么!才一个。你胆子真小,不是让你带家伙了吗。
    贼乙  家伙是带了,可没带胆儿。
    贼甲  我真不明白怎么会叫你跟我干这件事。你自己说说,你比一头驴能强多少!
    贼乙  哥,你别这么说我呀。
    贼甲  这么说你怎么了?
    贼乙  我不爱听。
    贼甲  不爱听你怎么着?
    贼乙  我——(带着情绪蹲在底上)
    [过了一会儿。
    贼甲  (蹲下,胳膊搭在贼乙肩膀上安慰)唉,兄弟,刚才哥说话重了点,哥不对。跟哥把这笔买卖干漂亮了,哥好好慰劳慰劳你。来,(掏出烟)——抽了希尔顿,哥俩没矛盾,抽了万宝路,哥俩同穿一条裤。
    [过了片刻,贼乙气消了。
    贼乙  咱今天就把这花儿搬走?
    贼甲  我先看看(远望)今天不行,要等花落了,花一落就结果儿。到时候咱连花儿带果儿一块儿卖。
    贼乙  过两天有寒流,咱还能动手吗?
    贼甲  就是要趁着寒流动手。
    贼乙  为什么?
    贼甲  天一凉人就懈怠了,去年就是这么得的手。
    贼乙  哥,那人过来了,——是逮蛐蛐的。
    贼甲  你怎么知道。
    贼乙  看他那一套装备,虫罩,饭板,过笼,叫罐,一看就知道是个玩儿虫儿的。
    贼甲  你也玩儿过?
    贼乙  偷过。
    贼甲  你过去跟他套套近乎。
    贼乙  我?
    贼甲  难道还是我!?(踹贼乙。贼甲隐)
    [舞台渐亮。
    [大朱上。手持虫罩和蟋蟀盆,掏出纱布罩在手电筒上,然后打开。
    [贼乙悄悄走到大朱身旁,跟他一起往石头缝里瞧。大朱正谨慎地用微弱的手电光往石头逢里照。二人互视,均对对方:嘘!
    贼乙  (悄声的)看见了吗?
    大朱  恩。你看右边,在那儿趴着呢。
    贼乙  好象是紫虫。
    大朱  头形五面出角。
    贼乙  星门前冲。
    大朱  两眼突出。
    贼乙  铁皮项起毛丁。
    大朱  古金翅色如果壳。
    贼乙  紫背白肚。
    大朱  竖门钳。
    贼乙  是粟紫!
    大朱  嘘!——几点了?
    贼乙  12点半。
    大朱  再等会儿,2点动手。
    [二人起身。
    大朱  可以啊,你挺懂行。
    贼乙  以前玩儿过青虫。
    大朱  我喜欢黑虫。
    贼乙  哎,这是什么呀?(指)
    大朱  哦,这叫天女木兰,研究所在我们这种的花儿。——你以前在哪儿玩虫?
    贼乙  上海。(眼睛盯着天女木兰)
    大朱  呦,上海可盛产白牙青、白阔翅。你玩儿过没有?
    贼乙  偷过。
    大朱  恩?
    贼乙  (回过神来)哦,——偷着玩过。
    大朱  干吗偷着玩儿呀。
    贼乙  老婆不让。
    大朱  她们哪知道,对咱玩蛐蛐的人来说,这蛐蛐就是咱的命呀。我老婆就不管我,敢!
    贼乙  你老婆真好。
    大朱  那是。
    贼乙  能介绍给我吗?
    大朱  什么!?
    贼乙  方法,我是说介绍介绍你调教你老婆的方法。
    大朱  哦,吓我一跳。一般情况下,她只要敢管,我就说:给你脸了是不是,给你脸了是不是?
    贼乙  那她说什么?
    大朱  她敢说什么!顶多抽我俩大嘴巴!
    贼乙  啊!
    大朱  我说了:给你脸了是不是,给你脸了是不是?——把脸给她就是让她打的嘛。男人呀,要豁达,韩信当年还受胯下之辱呢,咱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咱这蛐蛐?
    贼乙  那倒是。她打完你呢?
    大朱  打完了就骂。
    贼乙  还骂呀!
    大朱  骂。骂我不好好过日子。
    贼乙  那你怎么说?
    大朱  我说:给你脸了是不是,给你脸了是不是?
    贼乙  哦,明白了。
    大朱  哎,你老婆骂你吗?
    贼乙  原来骂,现在不骂了。
    大朱  为什么?
    贼乙  她早改嫁了。
    大朱  ……
    [赵大爷上。咳嗽两声。
    贼乙  我先走了,改天聊。
    大朱  (欲叫住贼乙)哎,你别走啊,哎!
    赵大爷  回去睡吧,这儿我盯着。
    大朱  您没去医院呀?
    赵大爷  没去,一点头疼脑热有什么关系。
    大朱  哦。——您瞧着点那块石头!
    赵大爷  没事,绊不着我。
    大朱  我是怕您把我那蛐蛐给惊着了。
    [叶子和欢乐上。
    欢乐  赵大爷,您发着烧呢,快回屋吧。
    赵大爷  不行,我得在这儿看着。
    叶子  咳,您没必要这么认真。
    赵大爷  我还是仔细点儿好,去年一棵天女木兰在我眼皮子底下丢了,今年说什么也不能大意。
    大朱  您这火眼金睛还能出事?怪了。
    赵大爷  夸我还是骂我?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大朱  哪儿敢,对您老谁不敬畏几分哪,蛐蛐见了您都不敢叫了。
    赵大爷  我说大朱,你是不是还记恨我呢。
    大朱  不敢。
    赵大爷  我看你就是。
    大朱  我没您那么小心眼。
    赵大爷  你说谁小心眼?
    大朱  说蛐蛐呢。
    叶子  大朱!
    大朱  不怕贼偷贼抢,就怕贼惦记!
    赵大爷  你!(咳嗽)
    [大朱憋着气下。
    [叶子和欢乐把赵大爷扶到椅子上坐着。
    欢乐  赵大爷,您和大朱这是怎么了?
    叶子  还不是因为一只蛐蛐。
    欢乐  一只蛐蛐值当的吗?
    赵大爷  (叹了口气)都是去年的事,去年呀,大朱从山东买了只蛐蛐回来。
    欢乐  花了2000?
    赵大爷  对,2000。回来后大朱带着它到处比赛,那蛐蛐可威风了,满世界找不着对手,大朱这名声,就传开了。我这人爱凑个热闹,死缠着要看他那蛐蛐,结果我这一看,就坏了。
    欢乐  怎么了?
    赵大爷  有一天我把蛐蛐借过来瞧,刚打开盖子,谁知道它一下蹦了出来,三跳两跳找不着了。
    欢乐  丢了?
    赵大爷  起初我也以为丢了,就向大朱陪不是去,大朱有点生气,不过也没说什么。
    欢乐  这不就完了吗?
    赵大爷  我也以为这事过去了,两天后我请大朱去我家吃饭,想陪个罪过,谁知道吃饭的时候,这蛐蛐竟突然出现在一盘狮子头里了。
    欢乐  又找着了!
    赵大爷  又找着了,可惜是死的。
    欢乐  死的?
    赵大爷  可能是我作饭的时候,蛐蛐自己个儿跳锅里去了。
    叶子  蛐蛐也自杀?
    [欢乐拱了叶子一把,叶子忙住嘴。
    赵大爷  谁知道是不是自杀,可大朱认为是他杀。
    叶子  他杀,谁杀的?
    赵大爷  当然认为是我杀的了。他当时就急了,说我嘴谗,要吃他的蛐蛐,结果罪行败露,真相终于大白于我家餐桌之上。
    欢乐  他是误会您了。(为赵大爷披了披衣裳)
    赵大爷  唉——
    叶子  赵大爷,你说话还挺逗,以前一直以为您就会板着脸训人呢。
    赵大爷  不敢逗啦。其实呀,大朱也知道他冤枉我了,他是咽不下那口气。
    叶子  不就是一只蛐蛐吗。
    赵大爷  叶子,你不懂。那只蛐蛐对于大朱来说,那就是他活着的意义,是他的希望,我把他的希望给毁灭了。
    [停顿。
    欢乐  (自语)谁的希望没被毁灭过?
    赵大爷  对,谁的希望都被毁灭过,问题是能不能尽快站起来。就说我吧,以前干保卫工作的,一退休,抓不着坏人了,你说我这心里有多难受,好不容易去年有个机会看着这天女木兰,还让我给看丢了,那时候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那叫一个羞愧呀,咱这一辈子,怎么就在这儿跌了个跟头呢,所以今年我必须得把它给看住了,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我要从哪儿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旧的希望破灭了,就要朝着新的希望奔。生活呀,你得驾着它走,不能让它骑在你头上。
    欢乐  对,赵大爷,您说得真好。
    赵大爷  你们看这天女木兰,6、7月开花,9、10月结果,每年都是那么生生不息,真叫人羡慕。
    [欢乐不由自主地拉住叶子的手。
    赵大爷  你们歇着去吧,让我一个人守着它呆会儿。
    叶子  我们再陪会儿您。
    赵大爷  不用。这儿清净,我一个人呆会儿。
    欢乐同叶子  赵大爷,那您小心。
    赵大爷  哎,去吧。
    [欢乐和叶子流连地下。
    [舞台暗。赵大爷进入梦境。
    赵大爷  (独白)老伴,你走的那年,也是这样的天气吧,风好象很猛,我记得路边的花儿也全谢了。你也没跟我打声招呼,就把我一个人撇到一边儿去了,——你闻到花香了吗?你肯定能闻得到,——你走了之后我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守着你,我贪玩,好胜,让你生了太多的气呀!我真应该像守着这天女木兰一样守着你,——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我隔了很长时间才醒过来,我把蛐蛐罐全都砸了,我自己砸的,我自己把它们全都毁灭了,我要重新开始——
    [贼甲上。
    贼甲  赵老头儿,回家多穿点衣服吧,这两天有寒流。
    赵大爷  谢谢你的关心,我不冷。
    贼甲  不冷?你看这树叶都开始往下掉了。
    赵大爷  去年寒流的时候,你就是趁我回家的空儿把花儿偷走的。
    贼甲  那是您大意。
    赵大爷  所以今年我要小心。
    贼甲  今年的寒流可特别厉害,能冻死人。
    赵大爷  冻不死你,也就冻不死我。
    贼甲  您何必这么犟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赵大爷  我天生就犟,我爸爸都犟不过我。
    贼甲  您说这天女木兰什么时候结果儿?
    赵大爷  就这两天。我会一直守着它。
    贼甲  您总不能寸步不离吧?
    赵大爷  白天你不敢下手,晚上我就在这一直盯着。我在花儿在。
    贼甲  老东西,花儿我是偷定了。
    赵大爷  那你得先过了我这关。
    贼甲  好,等着瞧。
    [舞台暗。

    第八场

    [余大妈和大朱相对而上。
    余大妈  大朱,看见叶子了吗?
    大朱  没瞧见,是不是跟欢乐在一起呢?
    余大妈  这孩子。
    大朱  余大妈,孩子的事您就甭操心了。
    余大妈  那哪儿成,我是他妈。我跟你说,(小声)这欢乐以前可不本分,我怕他们——
    大朱  瞧您说的,欢乐人挺好的。
    余大妈  好什么好,妖里妖气,(小声)还跟人生过孩子。
    大朱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叶子喜欢不就得了。
    余大妈  不成,我坚决不同意。
    [叶子和欢乐上。
    余大妈  叶子,过来!
    欢乐  余大妈。
    余大妈  (不理)叶子,过来。
    叶子  哦。
    余大妈  跟我把这汤给你赵大爷送去。
    叶子  您一人去不就行了。
    余大妈  让你跟我一块儿去呢,走。
    [余大妈生拉硬拽把叶子拉下,欢乐苦笑。
    大朱  欢乐,余大妈这人——
    欢乐  我知道,刀子嘴豆腐心。
    大朱  呵呵,是啊,人是非常好的。
    欢乐  赵大爷这个人也很好啊,我觉得你跟他之间有误会。
    大朱  你别跟我提他,提他我就一脑门子气。
    欢乐  你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大朱  我不和他谈。
    欢乐  其实他不是有意把你的蛐蛐——
    [小罗兴冲冲上,打断了欢乐的话。
    小罗  欢乐!我的胶泥开始有生命了,真的,我现在在捏它们的时候,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欢乐  是吗!
    小罗  真要感谢你啊,还要感谢这棵天女木兰。走,上我家看看我新做出来的作品吧,保证和以前不一样。
    欢乐  好!
    [欢乐和小罗下。
    [大朱向石头走去。
    [贼乙上。
    大朱  嘿,你好啊!
    贼乙  (狞笑着)你好。
    大朱  哎,我说你别把脚踩石头上啊。你又不是不懂,蛐蛐会惊的。下去,(贼乙掏出匕首,大朱畏惧)下——。
    贼乙  识相点儿。
    大朱  你要干什么?
    贼乙  明天晚上谁看着天女木兰?
    大朱  每天晚上都是赵大爷。
    贼乙  明天换你。
    大朱  为什么?
    贼乙  我要把它搬走。
    大朱  那不行,天女木兰不能在我手里丢了。
    贼乙  你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
    大朱  信。
    贼乙  那你怕不怕。
    大朱  怕。
    贼乙  怕就听我的。
    大朱  不听。
    贼乙  什么!?
    大朱  这么着吧,我给你点钱行不行,你就别打这花儿的主意了。
    贼乙  不行。
    大朱  哎,你别使劲,你先把脚下去行吗?
    贼乙  (突然想到)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把这蛐蛐逗出来踩死!
    大朱  别呀!我求你了。
    贼乙  那你答应不答应?
    大朱  我给你点钱——
    贼乙  不行!
    大朱  你别使劲!
    贼乙  这只蛐蛐是你的命根儿,你不答应我就踩死它!
    大朱  我——
    贼乙  我要踩了!
    大朱  我——
    贼乙  我真的踩了!
    大朱  答应!答应!
    [舞台暗。

    第九场

        [欢乐略带忧愁地坐在石凳上。
    [余大妈和叶子上。
    [欢乐藏起。
    叶子  妈,为什么我不能和欢乐谈恋爱?
    余大妈  我说不行就不行。
    叶子  她怎么了?
    余大妈  她比你大。
    叶子  我不在乎。
    余大妈  她和别人好过。
    叶子  我不在乎。
    余大妈  她和别人睡过觉,生过孩子!
    叶子  我也不在乎。妈,您干吗那么看她,那都是以前的事,人的希望永远在前面,为什么老往身后看呢。
    余大妈  总之我不许你和她交往。
    叶子  妈!
    余大妈  叶子,妈这都是为你好,你想想,今后你把她娶回家,人家不在后边戳戳点点?
    叶子  干吗管别人,生活是自己的事。
    余大妈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叶子  妈,什么事我都能依您,这事我不能。
    余大妈  你,你想气死妈呀。
    叶子  妈!
    余大妈  (表现出伤心的样子)你不听妈的话了。
    叶子  妈——
    余大妈  总之我不答应!(气下)
    叶子  妈!
    [欢乐走出。
    叶子  欢乐。
    欢乐  我都听见了,你妈说得对,我名声不好,你娶了我,别人会瞧不起你的。
    叶子  不要管别人,重要的是你自己。
    欢乐  为什么我名字叫欢乐,却不能得到欢乐。
    叶子  向前看好吗,我相信我们今后会生活得很幸福。
    欢乐  过去忘得掉吗?
    叶子  你不记得赵大爷的话了?人不能总活在旧日子里。欢乐,你看这天女木兰,每年都是那么生生不息。花朵落下的时候,我们不应该伤心,因为果实接着就会长出来。
    欢乐  要是没有果实呢?要是等不来果实呢?
    叶子  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有的。
    [欢乐和叶子拥抱在一起。
    叶子  明年,明年天女木兰再开花的时候,我们就结婚。
    [舞台暗。

    第十场

    [小罗带着麻绳上。给天女木兰缠麻绳。
    [赵大爷上。
    赵大爷  小罗,你这是?
    小罗  今天晚上有寒流,我刚买了点麻绳,给它缠上,保暖。
    赵大爷  咳,这天女木兰耐寒。
    小罗  耐寒?那也缠上点。
    赵大爷  好,缠吧。(上来帮忙)
    小罗  不用您,您歇着去,我一人就行。
    赵大爷  我躺了一天了,这要老没事干吧,浑身不痛快。
    小罗  您呀,操劳的命。(刚注意到)呦,您拿的这是什么呀?
    赵大爷  哦,虫罩。
    小罗  您怎么也玩儿上蛐蛐了?
    赵大爷  咳,早不玩喽。这是新买的。
    [赵大爷跪在地上,对着石头缝。
    赵大爷  出来,出来。(罩住蛐蛐)
    小罗  呦,真利索,看不出来您也是行家。
    赵大爷  以前也迷这个迷了好多年。
    小罗  那您斗吗?
    赵大爷  斗!那时候啊,我养的蛐蛐所向无敌,不跟你吹牛啊,好多玩蛐蛐的人,都梦想能跟我大战一场,为这个他们还托人求我呢。
    小罗  那结果呢?
    赵大爷  把他们打得一败涂地。
    小罗  是吗,那可真神气。
    赵大爷  后来有一次,一个东北人特意来北京找我,他说如果我能赢了他,就送我一个明宣德时期的青花罐,要是我输了,从此以后不能再玩蛐蛐。我一听,谁怕谁呀,就约定好了日期。
    小罗  (迫不及待)是您赢了还是他赢了?
    赵大爷  比赛那天,我就带了一只蛐蛐去,他说:我这儿有七只呢,只斗一场不过瘾。我自负啊,就说了:我一只战你七只,只要输一场我以后就不玩蛐蛐了。然后我们连战了七场——
    小罗  您赢了?
    赵大爷  我赢了,赢了他的青花罐,但我那只最好的蛐蛐也死了。
    小罗  怎么死的?
    赵大爷  怎么死的?累死的。后来我后悔呀——
    小罗  后悔?为什么后悔,不就是一只蛐蛐吗,您可以再养啊。
    赵大爷  你不懂,养蛐蛐就像你搞雕塑一样,那是你的精神寄托,你的每一次成功,都好象是一次新生命的开始,每一次失败,那就是你被毁灭了一次啊。
    [小罗点点头。
    赵大爷  打那我下定决心,今后再也不玩虫儿了。
    小罗  啊,不玩儿了?
    赵大爷  赢了,我也醒了。蛐蛐能陪我一辈子吗?我要去过没有蛐蛐的生活,我把蛐蛐罐全都砸了,扔了。
    小罗  那岂不是很痛苦?
    赵大爷  痛苦,也要扔。(看刚才捉的蛐蛐)嘿,这只蛐蛐大夯真粗,不错,是条好虫儿。
    小罗  您这是——您打算重操旧业了?
    赵大爷  这蛐蛐要再不逮,就不好养了。(把蛐蛐装进叫罐,将叫罐递与小罗)碰见大朱,把这个给他。
    小罗  (接过)您给他逮的?
    [赵大爷笑。看了看天女木兰。
    赵大爷  花已经落了,开始结果了。花被毁灭,果实就出来了。
    小罗  对了,赵大爷,我听说北京原来斗蛐蛐的人里头有个号称“百胜将军”的,您跟他斗过吗?
    赵大爷  (笑)他嘛,不值一提。
    小罗  您认识他?
    赵大爷  熟悉得很。
    [小罗从话语中似乎体会到了“百胜将军”就是赵大爷自己。
    [欢乐上。
    欢乐  赵大爷,您怎么又出来了,您烧还没退呢,不能着风。
    赵大爷  我这身子骨没事。
    欢乐  您别犟,快回家吧。
    赵大爷  我说没事就没事。
    欢乐  我当过护士,我让您回屋,您得听我的。
    赵大爷  发个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以前在保卫科的时候——
    欢乐  您别老提以前,现在您正发高烧,要是再被寒流给冻着了,可——可有生命危险。
    赵大爷  你别吓唬我。
    欢乐  我没吓唬您。您看,天儿一下就凉起来了。
    [微风起。
    小罗  阿嚏!真凉了。赵大爷,您听欢乐的,回去吧。
    赵大爷  不行,我得看着这天女木兰。
    小罗  这么冷的天儿,谁还出门呀,小偷也得在家歇着。
    赵大爷  那也不能放松警惕。
    欢乐  您回去,这儿我来看着。
    赵大爷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冻坏了怎么办。
    欢乐  我比您年轻。
    赵大爷  我比你体格好。
    欢乐  您现在身体有病。
    赵大爷  你别老管着我,你现在要多和叶子在一起。
    欢乐  您!真拿您没办法。
    [余大妈和叶子上。
    余大妈  怎么说降温就降温哪!赵大哥,我正找您呢。
    叶子  欢乐!
    [余大妈瞪叶子。
    余大妈  赵大哥——
    叶子  欢乐!
    [余大妈又瞪叶子。
    余大妈  赵大哥,您快回去,这花儿再怎么值钱,也抵不上您这身体。
    赵大爷  哎,可不能这么说。人家研究所把天女木兰放在咱们这儿,那是信得过咱们,咱们又答应人家了,要把它看好,这事情不管大小,总要坚持把它做完不是?
    余大妈  让这些小年轻的做,您这么大岁数了。
    叶子  就是,让我们来看吧。(看欢乐,偷偷拉住欢乐的手)
    余大妈  叶子!
    [叶子赶紧把手松开。
    赵大爷  这些小偷狡猾着呢,你们防不住他们。
    小罗  还有我呢。
    余大妈  咳,别说了,小罗,叶子,来,跟我把你赵大爷架屋里去。
    赵大爷  不用,不用,你看你们这是……
    [小罗,叶子连同余大妈把赵大爷架走。欲下。
    [大朱上。
    余大妈  大朱,你盯着点儿这花儿。
    大朱  我?——好。
    [欢乐随小罗推着赵大爷等下。
    [大朱掏出虫罩和手电,趴到石头边。
    [风大了。
    大朱  (自语)我先把它逮出来再说。奇怪,怎么没动静了?(一阵冷风灌进脖子,打冷颤)真够冷的,我得回家穿件棉袄去。——宝贝,呆会儿我就来(下)
    [赵大爷上。
    赵大爷  我总觉得心里头不安宁,去年就是这天儿出的事儿。
    [贼甲,贼乙持工具上。
    [赵大爷藏起。
    贼甲  那小子真答应了?
    贼乙  他不敢不答应。
    贼甲  (寻摸)老家伙今天怎么没在?
    贼乙  没在还不好,哥,咱动手吧,再等下去天儿就更冷了。(打喷嚏)
    贼甲  你他妈就不能忍着点儿,非把人招出来。
    贼乙  动手吧,哥。
    贼甲  等等,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贼乙  有什么不对劲儿?
    贼甲  那老家伙就真的没防备?
    贼乙  没准他怕冷呢。
    贼甲  也没准有埋伏。
    贼乙  报了警也说不定。
    贼甲  (打贼乙)你小子盼点好行不行?(四处看)去,你把车开过来,我去刨土。
    [贼乙下。
    [贼甲欲刨土。
    赵大爷  住手!
    贼甲  (吓了一跳,看见赵)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对付。
    赵大爷  我也知道这是你日夜盼望的时机。
    贼甲  识相点就别管闲事,我腰里的家伙可不认人。
    赵大爷  那就练练,我这胳膊腿儿好几年都没派上用场了。
    贼甲  老头儿,你别逞强,你都站不住啦,摸摸你的脖子,这大冷天儿的,你直流虚汗。
    赵大爷  刚好拿你败败火。
    贼甲  挡我发财你死路一条。
    赵大爷  去年那棵天女木兰就是你偷的吧?
    贼甲  不错,就是我干的。
    赵大爷  好,去年我栽你手里头了,今年连本带利你一块儿还。
    [大朱上。
    大朱  干什么你!?
    贼甲  又来一个。小子,你别过来。要不白搭你一条命。(掏出匕首)
    大朱  你把刀放下!
    赵大爷  大朱,不能放他走!
    大朱  放下刀!(抄起一根棍子)
    [贼甲胆怯。
    [贼乙上。
    贼乙  把棍子放下!
    大朱  你让他把刀子先放下!
    贼乙  (踩住石头)把棍子放下!
    大朱  (着急)把脚拿下去,别惊着蛐蛐!
    贼乙  心疼了?我知道,这是你的命根儿,没了它你还有什么希望!
    赵大爷  大朱!
    贼乙  (用脚踩石头)把棍子扔了!
    大朱  求你了,别把它给惊着。(扔掉棍子)
    [赵大爷冲向贼甲。
    赵大爷  小子,我看你今天往哪儿跑。(突然跪倒在地,哆嗦)
    贼甲  老家伙,告诉你了别逞能。
    [大朱欲上前扶赵。
    贼乙   你别动!(向贼甲)哥,你快刨土去,我这儿攥着他的命根子,这小子不敢动。
    [贼甲去刨土。
    赵大爷  大朱,你玩儿了这么多年的蛐蛐,你想想,到底是你玩儿它还是它玩儿你,今后没了它你还不活了?!
    贼乙  (向大朱)别动!
    [赵大爷硬撑着站起来,冲向贼甲。
    [贼乙去救援,急忙中将石头踏翻。
    大朱  啊!我他妈跟你拼了!
    [大朱将贼乙打翻,骑到其身上。赵大爷追贼甲下。
    [余大妈,叶子,欢乐,小罗跑上。
    余大妈  哎呦,怎么了!?
    [小罗,叶子上前将贼乙制伏。
    大朱  我他妈跟你拼了!(跑下追贼甲)
    小罗  树上有绳子,把他绑起来!
    [叶子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绑贼乙。
    余大妈  哎呀,快,快去看看你赵大爷!
    [小罗,叶子跑下。
    [贼乙挣脱。
    贼乙  (欲跑,被余大妈拦住,掏出刀子)老太太,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余大妈  你别想跑,你跑不了。
    贼乙  那别怪我不客气了。(刺)
    欢乐  大妈!
    [欢乐挡在余大妈身前,被匕首刺中。
    [余大妈拾起棍子将贼乙打晕。
    余大妈  欢乐,欢乐!我的好姑娘!
    [小罗,大朱押贼甲上。
    小罗  欢乐!
    大朱  欢乐,欢乐,你醒醒!
    [小罗跑下去叫救护车。
    [叶子上。
    叶子  妈,赵大爷他——他不行了。(突然看见欢乐,扑上前)欢乐,欢乐!欢乐你醒醒啊欢乐,欢乐你醒醒!——你看看这天女木兰,它在冲着咱们笑呢,你忘了,明年它再开花的时候,咱们就要结婚了。
    [欢乐挣开眼,勉强微笑。
    叶子  花还没谢完,咱们明天就结婚。
    欢乐  (有气无力)对,结婚,咱们开始新的生活。
    [小罗上。
    小罗  救护车来了,快把欢乐抬车上去!
    [叶子抱起欢乐,与余大妈下。大朱也欲跟去,被小罗叫住。小罗掏出叫罐。
    小罗  这是赵大爷让我给你的。
    大朱  把他送上救护车了吗?
    小罗  送上去了,可——
    [蛐蛐发出清脆的叫声。
    [大朱愤怒、懊悔地将叫罐扔了出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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